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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的那边是什么……

——《边城》小说标题命名蕴涵探究

福建省福鼎市第一中学  林承雄

    师：“题好一半文”，标题是文章的眼睛，所以凡是杰出的作品，没有不精心地设计标题的。这篇小说如果改名为“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故事”之类的标题，好不好？

    学生爆笑：“太俗，那简直就是地摊上的三流小说。”

    师：“看来同学们的文学欣赏眼光还行，那小说为什么命名为‘边城’？我想，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先要追问一下，小说标题的命名，通常有哪些类型，根据你们阅读小说的经验，能否归纳一下？”

    学生左右、前后小声议论。

    师：“谁来说说？”

    一个男生说：“就中学语文教材里的小说来说吧，有以人物命名的，如《孔乙己》《我的叔叔于勒》《装在套子里的人》；有以事件命名的，如《竞选州长》《范进中举》《祝福》，有以事物命名的，如《七根火柴》《变色龙》《社戏》，有以地点命名的，如《荷花淀》《故乡》。”

    师追问：“那《边城》这篇小说，你们认为是属于哪一类型的呢？”

   “以故事发生的地点来命名的。”

   “好，那么根据小说所述，‘边城’在哪里，是个怎样的地方？”教师诱导。

   “风光秀丽的湘西，课本注解里有说。而且，沈从文的就是湖南凤凰县人。小说中的茶峒这个乡寨，在从文的记忆中应该是十分清晰的。”

   “这里地处边远，相对比较闭塞，民风淳朴，人民善良、勤劳、正直、有爱心。”

    教师点拨：“这些与标题有什么关系呢？”

   “这里有优美的风景，诗意的人生、善良的人心；别的地方可能找不到。”

    师：“我们不妨来琢磨一下‘边’字的含义，‘边’是什么意思？”

   “边远”“边疆”“偏僻”“蛮荒”“边缘”“远离城市的”……七嘴八舌地回答，教师微笑、点头。

    师：“总之，它是与那些大都市大城市相对立的。这里存在着的和发生着的，是大都会里难以找到的。作者在《长河·题记》中说：‘去乡已经十八年，一入辰河流域，什么都不同了。表面上看来，事事物物自然都有了极大的进步，试仔细注意注意，便见出在变化中的堕落趋势。最明显的事，即农村社会所保有的那点正直朴素的人情美，几乎快要消失无余，代替而来的却是近二十年来实际社会培养成功的一点惟利的人生观’。”

   “老师，按此说来，边城既是一曲赞歌，又是一首挽歌了。”这是一个爱思考的男生，这个比喻有意思。

    师：“如何说来？”

   “文中无论是写祖孙之爱，还是写手足之爱，或者是写恋人之爱，都是真、善而美的。作者显然对这种美是深爱着的。课文后面练习一中的提示不是说，为人类‘爱’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吗？对这样的美，他是要纵情讴歌的！”

    师微笑，补充：“对！作者还说——这世界上或有想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楼杰阁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腊小庙。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里供奉的是‘人性’。对人情人性之美，他是要礼赞的。那么，何以说是挽歌呢？”

    讨论继续深入。         

    生：“这篇小说的美其实在现实世界是不存在的。”

    生：“小说中的人物的命运都是不幸的。美好的梦，都一再地破灭了。”

    生：“小说中的人物的心灵深处都无法逃脱‘孤寂’这个幽灵的拘捕。胸怀宽广的大老在出走的途中失足落水而死，他曾经是个游泳的好手；而唱歌第一好手的二老，也最终离开了家乡和心爱的人儿；古道热肠、温和悲怜的爷爷还是最终看不到孙女美满姻缘如愿以偿的一天，也悄悄地离开了人世；剩下温柔清纯真、天真乖巧、善良的好姑娘翠翠，继续操持祖父的‘事业’，陷入漫长的孤独的等待。”

    生：“翠翠的父母的恋爱是个悲剧，翠翠自己的恋爱也是个悲剧，这是让人忧伤的凄凉的美。”

    …………

    师：“美得让人心碎，所以作者要为之感喟为之长叹，为之写一曲挽歌了。沈从文先生对文学的社会功能有他自己独到的看法，在他看来，好的作品不仅要使人获得‘真美感觉之外’，还要‘有一种引人向善的力量’，‘从作品中接触另外一种人生，从这种人生景象中有所启发，对人生或生命能作更深一层的理解’。应该说《边城》这部作品就是他的创作观念的一个典例。也许你们由此文可以反观到当时所谓繁华喧嚣都市生活中是怎样的一种人情人性？”

    一阵沉默之后，一个男生起来侃侃而谈：

   “爷爷身上所体现的忠于职守与勤劳悲怜悯，天宝兄弟身上所体现的坦荡磊落与正直尚义，还有他们爱情生活中勇敢、纯真、体谅、宽容等，让我们隐约看到都市中涌动着的可能种种自私、狡诈、虚伪、卑鄙、男盗女娼……”

    师：“由此可见，‘边城’这个标题寄寓着作者的一种人生形式的理想。它要跟两种现实进行对照，一是与都市上流社会的虚伪、懦弱、自私、势力等对照，另一方面是与湘西社会‘过去’与‘现在’的对照。在对照中，使我们‘从一个乡下人的作品中，发现一种燃烧的感情，对于人类智慧与美丽的倾心，健康诚实的赞颂，以及对于愚蠢自私极端憎恶的感情。’”

    讨论快要结束了，可是问题又来了。

   “我觉得从文笔下的乡村社会是如此的美，而鲁迅笔下的按个鲁镇社会却是那样让人郁闷，使‘我无论如何，决计明天就要离开’，为什么同样是面对故乡，两人所见会有这样大的区别？”

    这个同学的发言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静寂……也许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别扭。但这种比较的眼光还是很有意思的。

   “应该是两人的创作意图有所不同吧，鲁迅是为了批判腐朽封建思想和封建礼教、迷信等对劳动人民的压迫；而从文则是挽留传统文化中残留至今的美德吧！”这是大家讨论之后形成的一种共识。

    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而且每个人无论走多远，他的心灵深处都无法回避‘故乡’这个如影随形的词。在中国现代小说中，有不少作家都把他们关注的眼光投向了生养自己的那一方水土，在故乡这块沃土上挖掘出了许多让我们咀嚼不尽的思想的和精神的财富。我们每个同学也都有自己的家乡，在家乡的土地上，过去和现在所发生的种种变化也许都曾经触动过你，那就拿起笔来写写吧！参考题目：《这些美丽的花儿——家乡印象》/《这些忧郁的碎屑——家乡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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